時間在焦急等待中過去,漆黑夜色變成了黛色,再漸漸泛青,最後亮出了魚肚白。
喬影的腦中一片空白,身體微微的顫抖着,喬深守在她身邊,不時的看手術室的方向。
護士進進出出,血漿都已經送進去了好幾袋,沒有人知道結果如何。
終於,手術室的燈滅了,醫生一臉疲憊的走出來,喬影看到醫生對着警方搖了搖頭,她睜着茫然的眼看向喬深,張了張嘴唇,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來。
她推了推喬深的手臂,吃力的道:「不沒有還活着」
醫生的神態已經表達的很清楚,喬深的心也已經沉到了谷底,他的喉結翻滾了下,一臉痛色的看着喬影。
不知道是在等待中已經麻木了,還是她的魂也被帶走了,在看到喬深沉痛的眼神時,喬影並沒有表現的太激動。
她坐着,一點反應都沒有了,好像就只是個木偶人一樣繼續的坐着,只有喬深知道,她的雙手冰冷而僵硬,一點熱乎氣兒都沒有。
喬深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,低啞的聲音道:「連良還沒出來」
又過了一個小時,所有的手術都結束了。
連加實被肋骨戳穿了肺部,羅青腦顱損傷嚴重,兩個都沒有搶救過來。
鄭再的汽車爆炸了,他受到劇烈衝擊,脾臟破裂,後背嚴重燒傷,暫時進了加護病房,能不能挺過24小時就看他的造化了。
燕伶的情況跟鄭再差不多,情況危急中。
相比較下來,連良的情況算是最好的,只是骨折跟腦震盪。
籠罩在上空的陰雲終於沉沉的壓了下來。
喬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太平間,去看連加實夫妻最後一眼的。
她噗通一下跪了下來,眼中卻是一點淚水都流不出來。
她望着覆蓋上了白布的屍體,不敢上前掀開。
喬深緩慢的走上前,掀開看了一眼,閉了閉眼睛,把白布鄭重的蓋了回去。
喬影胃部扭曲着,想要吐卻吐不出來,她僵硬的身體已經不能自控,全靠喬深的攙扶。
當她站起的時候,最後的一點力氣像是崩斷了那根無形的弦,她眼前一黑,整個人癱軟了下來。
緊跟過來的裴羨一把接住喬影,往住院部走去。
這一天,沒有人知道是怎麼挺過去的,到處都是亂糟糟的。燕伶出車禍的事已經被媒體宣揚出去,都在聚焦着醫院這邊。蔣書在休息過後,馬上又恢復了精明幹練的經紀人模樣,應對各方媒體還有粉絲的追問。
傍晚的時候下起了大雪,紛飛的雪花像是要掩埋一切,一直沒有停歇過。
喬影昏昏沉沉,醒來了又昏睡過去,反反覆覆的,到了三天以後才終於有些清醒。
她撇頭看向窗外,雪花飛揚,窗台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。
她眨了眨眼睛,掀開被子,喪屍一樣的走出病房
監護病房內。
燕伶戴着氧氣罩,渾身都插滿了管子,由於後背的嚴重燙傷,她只能側躺着。
她艱難的睜着眼睛,急促的呼吸讓氧氣罩上佈滿了霧氣。
裴羨坐在床邊,握着她的手,掌心已是汗濕了。他低聲道:「我在這裏,別怕。」
燕伶虛弱的眨了下眼睛,蔣書忍不住的哭了:「弄成了這個樣子,誰讓你多管閒事的」說完,她便捂住了嘴唇轉過身去。她沒辦法面對接下來的事。
燕伶費勁的張了張嘴唇,像是有話要說,裴羨彎下腰,聽到她蚊音似的道:「她說我的歌好聽」
她救人,只是本能,只是聽到那個漂亮的小女孩說她的歌好聽。
那是她的歌迷呀
裴羨的眉頭皺得像是能夾死蒼蠅,眼眶微熱,他控制着情緒,說道:「你的天珠呢?」
不是說,有天珠保佑,就能逢凶化吉的嗎?
裴羨已經把那顆天珠還給了她,燕伶虛弱的笑了笑,不知道這是否真的是天意,因為演唱會的關係,她把天珠收在珠寶盒內,後來走的時候,化妝師不小心把她的天珠也一起帶走了。
燕伶的呼吸不穩,裴羨看着她不對勁,急忙要叫醫生,卻被燕伶一把握住了,他轉過頭,燕伶對他搖了搖頭,幾個用力的呼吸之後,她顫巍巍的手摘下了氧氣罩。
「裴」
她的聲音太低,以至於叫出的名字都不能讓人聽清楚。
「你能不能娶我」
燕伶用盡了全部的力氣,終於把話說完整了,她滿懷希冀的眼看着面前的男人。
在她最後的時間,還能再看到他。
此時,她沒有辦法欺騙自己說,她很強大,他不愛她的時候,她可以轉身就走。她只希望,自己在最後的時候,不是帶着遺憾離開這個世界。
她穿過婚紗,嫁過他
裴羨的眼眶灼熱,他握緊了她的手,喉頭微哽。他點頭:「好。」
裴羨讓林斐然馬上去買鑽戒過來,蔣書匆匆忙忙的從包里取出戒指,說道:「不用了,這裏就有。」
鑽戒是當初裴羨在珠寶店買的,燕伶說要解除婚約,可一直沒捨得扔了,一直都隨身帶着。
裴羨接過戒指,手顫了下,緩緩的往她的手指套上去。
燕伶的手指紅腫,戒指戴了很久只能套進去一截,她也滿足了,看向裴羨的眼睛帶着光,眼角落下了一滴淚水。
病房門外,喬影看着裏面,木然的看着裴羨把戒指戴在了燕伶的手上,看到她竭盡全力露出的幸福的笑。
她的腦中,反覆的響着醫生遺憾告知的那句話:燕小姐傷勢嚴重,最多只能撐一個月,醒來一次,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了。
「你怎麼在這裏。」喬深去病房沒有看到喬影,沿路問過護士以後才知道喬影來了這裏。
喬影轉頭看向喬深道:「醫生說,她活不長了。」她的聲音平靜,好像只是在簡單的陳述着一件事情。
「都是因為我」
喬深擔憂的看她:「喬影,有些事,是你無法預料,也無法控制的。」
喬深沒辦法說,這件事與喬家一點關係都沒有。一條條的人命,同樣的也壓得他喘不過來氣。
可在這個時候,他們沒有辦法後退一步。
這個殘局,總要收拾完,他們需要背負的責任,也無法逃避。
這幾天,事情已經查清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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